我的朋友当中，有人专门从事“模拟画像”这项工作，通过“模拟画像”破获不少疑难复杂案件，也抓获不少犯罪分子。然而，这位精通“模拟画像”的朋友并不是美院毕业，也不会画画，她只是按照受害人或者目击证人的回想，描述出来的犯罪嫌疑人面貌特征，通过计算机操作，将储存在计算机上的数万张脸型及眼、耳、鼻、口、眉，发型等图片重组，在计算机上模拟生成嫌疑人的图片，以此画像通缉嫌疑人。其实通过画像追捕逃犯的做法自古亦有，看电视剧《水浒传》即知，不少梁山好汉，如宋江、鲁智深、武松、李逵等都曾有过被官府画像追逃的经历。黄渤在《民兵葛二蛋》中扮演葛二蛋，当遭遇“画像通缉”时，他还在画像前徘徊，嫌画得不像，幽默风趣，演技高超。
那时候，是没有计算机模拟画像的时代，更没有照相机，画像是怎么画出来的呢？
画像，宋代即有“写影”一说，苏试《传神记》有言：“传神之难在目。顾虎头云：‘传形写影，都在阿睹中。’其次在颧颊。”可见，那个时候必须是画家亲自下笔，最好是对着画像本人来画，技艺精湛的画家会画出灵活的眼神来。齐白石早年就曾为人画像赚钱养家。那时候，有钱人，总要请画师为自己画像，或者有些人家老人去世了，儿孙请画师为死者画张遗像，当然，报酬是比较丰厚的。齐白石曾说：“韶塘附近一带的人，都来请我去画，一开始，生意就很不错。每画一个像，他们送我二两银子……后来我琢磨出一种精细画法，能够在画像的纱衣里面，透现出袍褂上的团龙花纹，人家都说，这是我的一项绝技。人家叫我画细的，送我四两银子，从此就作为定例。”
《聊斋志异》中，蒲松龄盛赞过一位吴门画工，这个画工通过画像积累财富达数万金，当然是蒲氏如花妙笔演绎这位画工真得神助：故事说，这个画工喜欢画吕祖像，因为画吕祖，无时无刻不念叨能见到吕祖，真还应了“心诚则灵”的话，有一天，在一群乞丐中，画工见一个人“敝衣露肘，神采轩豁”，越看越觉得是吕祖，就上前磕头相认，果真是吕祖。到了夜里，画工梦到吕祖前来，对他说“你能认出我来，也算有缘，但是你骨气贪吝，没法度你成仙，我给你引见个人吧。”吕祖把当朝的董妃召了来。并让画工牢记董妃的样子。梦醒之后，画工又惊又喜，把梦中所见董娘娘的样子画下来，珍藏着。过了几年，画工到京城游历，恰逢董妃薨，皇帝感念她的贤惠，找来所有画师为她画像，尽管口授心拟，但是还是不像。这个画工想起当年见到吕祖的事，遂将当时所绘画像献上。宫中遍览，都说神形具备，皇上龙心大悦，赏赐无数，一时间王公贵族纷纷来找他画像，所画惟妙惟肖无一幅不像，都许以厚金。
而画在逃的犯人，当然是没有办法对着逃犯本人下笔的，只能通过别人的描述来下笔。碰到一个善于表述的还好说，若目睹者是聋哑人，那是万难画不出来的。这种做法，吴道子画钟馗的故事解说的最透彻：《梦溪笔谈》中有记，说唐明皇得病，医治了一个多月，不见好转。有天夜里，唐明皇做梦，梦见有两个小鬼来捉弄自己，他正害怕呢，又来一个大鬼，这个大鬼身材魁梧、身上穿着蓝袍，脚上穿着靴子，腰里系着玉带，袒露一臂，非常勇猛，大鬼抓住小鬼就吃到肚子里。唐明皇问他是谁，大鬼回答：臣叫钟馗，本是终南山进士，由于皇帝嫌弃我的长相丑陋，不予录用，一气之下，我一头撞死，死后从事捉鬼的事。唐明皇惊恐中醒来，病突然就好了。立即召来吴道子，说出梦中情形，让吴道子画出钟馗来，吴道子如有神助，一挥而就，从此钟馗的形象家喻户晓。
谷雨看来：模拟画像与画工画像两相对比，模拟画像算不得是传统意义的画像；而吴道子画钟馗的这种凭空画像，毕竟钟馗是神道人物，唐明皇又是梦里恍惚所见，吴道子画出钟馗的正真气，狰狞气也就够了，多少与画佛像、侍女图相似，像一些画家画苏东坡、画屈原，画老子，也不见得画的是他们本人，更多画的是一种精神，与齐白石早年为真人画像，或今天说的“写真”还是有区别的。
（新泰市公安局经侦大队 万志远）
